作者:王昀

中國大辭典編纂處是中國近代第一個辭書專業機構,該機構由我國近代第一批語言學家組成,在極艱苦的情況下做了大量工作,完成剪錄書報440種,制作卡片250萬張,首次使用統計手法進行選詞,編纂了《國音常用字彙》(1932)、《新部首索引國音字典》(1949)、《增訂注解國音常用字彙》(1949)、《國語辭典》(八本版,1945)、《國語辭典》(四本版,1947)、《學文化字典》(1952)、《同音字典》(1956)等,對現代漢語語言的規範和白話文的推行起了關鍵作用。那麽這個機構中都有哪些語言學家?他們在其中的地位和各自的命運是怎樣的呢?

三位做過編纂處總主任的黎錦熙、錢玄同、汪怡先生都是國語運動的倡導者和推動者,他們學識淵博,勇于創新,富有社會責任感,然而他們的學術成就卻因不同原因戛然而止,令人唏噓。

黎錦熙(劭西)先生15歲就考取秀才,他最先提倡“國文科”改“國語科”,以白話文取代文言文,小學取消“讀經”,是“國語研究會”的發起人之一,“國語籌備委員會”的常委。他完成《新著國語文法》,從此國語有了自己的語法;他出版《國語運動史綱》,是國語運動的重要文獻;他主編《國語辭典》等重要典籍,規範了語音語義;他開辦國語講習所,向平民推廣國語;他開辦國語專修科,為光複後的台灣培養國語教員,使國語在台灣得以使用。他和錢玄同等人提出的“減省漢字筆劃”和“漢字羅馬化”方案,是大陸現行漢字和漢語拼音的原型。然而,1949年以後,他除了擔任文字改革委員會委員、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、政協委員等,卻鮮有學術成就,也許正是他的“君子不黨”原則,使得他在新政權下難以施展,至1978年去世。無論如何,作為國語運動的先行者,他在中國現代語言文字和教育事業上的地位無可替代。

錢玄同先生在國語運動中是絕對的激進派,他率先在《新青年》上以白話文發表文章,在教育部發起或聯合發起多項提案,倡導漢字簡化並主張漢語羅馬字化。錢先生主編的《國音常用字彙》正式把北京音定為了國音標准,並被教育部規定為推行漢字統一讀音的字典。他還主編了《國語辭典》(第一部)。遺憾的是錢先生于1939年在日占區北平因病去世,年僅52歲。這不得不說是國語運動中的一大損失。

汪怡(一廣)是編纂處的一個關鍵人物,他年齡較長,在參與國語運動前就已經在教育和出版界有著豐富的經曆,曆任中學教師、營口商業學校監督、《新中國報》總編和經理、教育部並兼北京師範大學、北京師範學校講師。1913年,教育部召開讀音統一會,汪先生是會員之一,參與審定了6500多個漢字的標准國音,擬定一套注音字母。1925年,作為“增修國音字典委員會”委員,確定了注音字母一律照北京音拼。作為”國語統一籌備會”會員,為推廣國語,他不僅和黎錦熙先生一道去全國各地宣傳,還開辦國語講習所,親自講授國音,其所編講義即是後出版的《新著國語發音學》(1924)之基礎,該書成為國語運動中第一部適用的國音課本。汪怡也是劉複發起的“數人會”成員之一,參與議定了國語羅馬字。他還編制了注音符號推廣講義,後付印成書,作為各地講習班的教材使用多年。在抗戰期間,汪怡作為留守北平的人員,維持並主持了編纂處的工作,自籌資金,出版了《國語辭典》(八本版),該版本因包含日語相關內容,烙上了日僞的印記。抗戰後,他淡出國語和教育界,隨長子去台灣生活,自此銷聲匿迹,至1960年去世。汪怡還對速記有著很深的研究,自成一家。他曾主辦“國語速記講習所”,著有《中國新式速記術》(1919)、《汪怡國語速記學》(1931)等專著。

和錢玄同先生相比,劉複、白滌洲和馬廉可謂英年早逝、令人惋惜。

曾在上海中華書局供職的劉複(半農),很早就積極向國內介紹了安徒生、小仲馬、托爾斯泰等西方文學,後在《新青年》上連發文章,被蔡元培破格錄取為北大預科國文教授。隨後他赴英國倫敦大學和法蘭西學院學習研究語音學,撰著了《四聲實驗錄》、《調查中國方音用標音符號表》等語音學專著。他主張語言改革,發起成立“數人會”,經過二十二次討論,擬定了《國語羅馬字拼音法式》,是漢語拼音的基礎。1934年,為完成《四聲新譜》《方音字典》和《中國言地圖》的編寫,劉複冒著酷暑沿平綏鐵路深入綏遠、內蒙一帶考察方言方音,不幸染上回歸熱,後在北平逝世,年僅44歲。

白滌洲(獲舟)被稱為國語運動的實幹家。他家境不好,因一邊求學一邊做事養家至30歲才畢業于北京大學國文系,此後,他先在北京市立師範學校任教務長,後進入北京大學任職。19歲的白滌洲就成為了國語統一籌備會會員,致力于音韻和方言的研究,並擔任中國大辭典編纂處整理部主任、《國語周刊》主編。他的主要論著有《關中方音調查報告》、《〈廣韻〉入聲今讀表》、《〈集韻〉聲類考》、《北音入聲演變考》等。1934年,他在經曆了家中五位至親去世後,仍不辭辛苦地工作,並陪同劉複先生前往西北調查方言,不幸同時染上回歸熱,與劉先生同年去世,年僅34歲。他的去世令好友老舍極為悲痛,一連寫下《記滌洲》、《哭白滌洲》等文祭奠。

馬廉(隅卿)是著名的浙江鄞縣“五馬”之一。“五馬”是五位親兄弟,即馬裕藻(北大國文系教授)、馬衡(北大史學系教授)、馬鑒(燕京大學國文系教授)、馬准(北京大學教授)和馬廉五位教授。馬廉少年時喜讀明末著作,後受王國維和魯迅影響,孜孜不倦地收集、整理、研究古典小說、戲曲、彈詞、鼓詞、寶卷、俚曲等作品,成為著名的小說戲曲研究家。他的稿本如《隅卿雜抄》、《不登大雅文庫書目》等都藏于北京大學圖書館。他又是小說戲曲古籍收藏家,生前經常與錢玄同、劉半農、鄭振铎等學者結伴,到琉璃廠訪書購書。1935年,因患腦溢血,42歲的馬廉在北大講台上溘然長逝,他的5286冊藏書經魏建功、趙萬裏等專家整理,于1937年為北京大學圖書館購藏。

說到功成名就,在編纂處中當屬趙元任和魏建功兩位先生了。

趙元任先生是編纂處名聲最大、最多才多藝的。他學貫東西,在康奈爾大學數學系獲理學學位、哈佛大學獲哲學博士學位並選修音樂。他先後在康奈爾大學物理系、清華大學物理、數學、心理系任教,他與梁啓超、王國維、陳寅恪一起被稱為清華“四大導師”。他精通音韻學,作為語言研究所研究員,進行了大量的語言田野調查和民間音樂采風工作。 他創作過著名歌曲,也曾當選為美國語言學學會主席,美國語言學會(LSA)會長、中國中央研究院第一屆院士、美國藝術與科學院(AAAS)院士。1962年,他從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退休後仍擔任加州大學離職教授,1982年病逝于美國家中。他去世前一年還受到中國領導人的接見,並被北京大學授予名譽教授稱號,可謂人生贏家。

與黎錦熙先生相反,魏建功(天行)先生的後半段人生更為精彩。畢業于北京大學並留校任教的他是國語統一籌備會常委,並曾任台灣國語推行委員會主任,他的前半生為國語在台灣的推廣奠定基礎,是台灣國語教育的拓荒者。1949年以後,他任新華辭書社社長,主持了《新華字典》(第一版)的編寫,並參與了《漢語成語小辭典》和《辭源》的修訂編審工作。他還出版過《古音系研究》(1935)等專著作為高校教材使用,並創辦了北京大學古典文獻專業。魏先生不僅是九三學社社員、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,還是北京市政協委員、人大代表。1980年去世後,在北京大學文學院立有他的銅像,應該算名至實歸了吧。

編纂處成立這年來了四位同年在北京師範大學國文系畢業的同學,他們同是黎錦熙、錢玄同等幾位前輩的學生,後來則成為編纂處的棟梁。

孫楷第和王重民在各自的領域都堪稱大家,卻都有著沈重的結局。

孫楷第(子書)出生于河北滄州一個知識分子家庭,大學畢業後在北京師範大學、北京大學、燕京大學國文系任教,與此同時,他還在北平圖書館任編輯。他飽覽群書,是敦煌學家、古典文學家和戲曲理論家。當年,因編寫辭典等工作需要,孫楷第著手研究通俗小說時便決定建立全新的小說目錄學。他遍訪圖書館、學校及私藏書籍,完成了《中國通俗小說書目》十卷、《日本東京所見小說書目》六卷、《大連圖書館所見小說書目》一卷,後又出版《小說旁證》、《滄州集》等。1949年以後,他一直在北京大學文學研究所工作至1986年去世。除文革期間,他從未停止研究。文革中他的藏書被抄曾使他一度精神失常,而失書是他至死不能釋懷的事情。1986年夏天,北大文學研究所的領導去看望在重病中的孫楷第,當問到他還有什麽未了之事時,他在手心寫了一個“書”字。直到去世,他的萬冊藏書也未達回,他的許多著作仍未整理出版。對于一個一生可以用“讀書”、“寫書”四個字概括的正直知識分子,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麽遺恨呢?

王重民(有三)是一位目錄學家、敦煌學家、文獻學家,也是中國國家圖書館的第一任館長。他曾任保定河北大學和北京輔仁大學國文系講師,後在北平圖書館工作,期間被派往國外,先後在法、英、德、意、美等國著名圖書館刻意搜求流散于國外的珍貴文獻。1939年受聘于美國國會圖書館,整理館藏中國善本古籍。1947年回國後繼續圖書館的工作並兼任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,主持該系圖書館,後創辦北京大學圖書館學專業。1974年6月,江青在天津的一個“儒法鬥爭史報告會”上興奮地宣布“發現了一部李卓吾的《史綱評要》,現在准備出版”。然而,經過一些專家鑒定這本書為“僞書”。這個結論,使有關方面大為掃興,于是,他們想起了目錄版本權威、北大教授王重民,因為他在這方面一言九鼎。然而,王重民的鑒定結果也是僞書,令他們大失所望。但他們仍不甘心,要王先生在圖書館繼續“研究”,實際上希望他明白這是“政治任務”,要他得出與政治需要一致的結論。他們沒有等到想要的結果,就開始批判王先生。沒想到,王重民竟然步王國維後塵而投頤和園昆明湖自盡。他容不下任何權力對知識和學術的亵渎。

王述達和傅嚴雖默默無聞,也不是平庸之輩,是黎錦熙先生的左膀右臂。

王述達(善愷)北京師範大學畢業後進入北師大附中任教。在編纂處完成了《群雅及方言總索引》十二卷的督修工作,參與了《國語辭典》等幾乎編纂處所有出版的辭書的編纂工作。王先生也是北京師範大學國文專修科的講師,替台灣培養了一批漢語教師,為台灣普及國語作出了貢獻。1949年以後,王先生進入中國科學院語言研究所,成為《現代漢語詞典》的主要編纂人,後調入河北北京師範學院(即今天的河北師範大學)籌建中文系成為副教授至退休,從未離開中文教育這一行業。

傅嚴(介石)畢業後在天津市立師範學校教書。他出版過《中國文字學綱要》(1933)等書,是1940年中華書局出版的《辭海 甲種》的編輯。和王述達先生一樣,他幾乎參與了編纂處出版的每一部辭書的編纂工作。1949年後,他與王述達等共同參與了《漢語拼音方案(草案)》第一輯的編寫工作,但後來鮮有人了解他的去向。曾有人回憶他受胡風案影響,後被下放到上海浦東一所中學的圖書館工作。

編纂處的蕭家霖、孔凡均先生是鮮有的一對編纂夫妻,他們同是早期國語運動的推行者,終生致力于這個事業。

蕭家霖(迪忱)先生早期在國語羅馬字推廣上作出了突出的貢獻。1929年他擔任《國語羅馬字周刊》的主編,出版了《國語羅馬字入門》一書,主持了1930年7月成立的國語羅馬字促進會,當時會員只有十幾人。作為國語推行委員會副主任委員,在參與《國語辭典》編纂工作的同時,他還主編了《民衆辭典》(1932),該書廣搜日常應用諸詞,以北平語為標准,供一般民衆略受教育者之用。蕭先生多次發表專業文章,如《卷舌音研究》、《怎樣連書複音語詞》等。為推廣國語,他擔任了《國語小報》的主編。蕭家霖先生的夫人孔凡均女士,早期隨蕭先生一起參與國語羅馬字的宣傳,發表過相關文章,曾擔任國語羅馬字促進會所辦國語羅馬字講習班第四屆主講人。1949年以後,他們夫婦二人仍攜手合作,成為首版《現代漢語詞典》和《新華字典》的主要編纂人。蕭家霖先生後擔任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副研究員至1968年去世。

編纂處最重要的一部作品是《國語辭典》,這部辭典的編纂曆經戰亂,用了十幾年的時間才成書,始終如一從事其編纂工作的徐一士先生是一位傳奇的人。 徐一士,原名徐仁钰,前清進士,曾任法部都事司七品小京官。辛亥革命後,在濟南任上海《民權報》、《中華民報》特約通訊員,又擔任北京《新中國報》通訊員及編輯、《京津時報》、《京報》編輯,先後在《晨報》、《國聞周報》等處任特約撰述,一直從事文史掌故的研究和考證。他是近代掌故大家,他所撰掌故小品,保存了不少珍貴的曆史資料,曾被譽為“晚近掌故史料之巨擘”。徐一士自1928年就職于編纂處後,成為《國語辭典》從始至終的編纂員。同時他還在平民大學新聞系、鹽務專科學校、北京國學補修社、北京國學書院兼課。1958年,經梅蘭芳介紹在北京市文史研究館做館員,至1971年病逝。其兄徐淩霄也是著名的記者和掌故專家,他們合署在《國聞周報》連續發表《淩霄、一士隨筆》達五年之久,但未結集出版,另著有《一士類稿》、《一士談荟》和《負暴閑談·評考》等。1983年5月,北京書目文獻出版社將《一士類稿》和《一士談荟》二書合並重排印行。

編纂處另外一位傳奇的人莫過于王壽康(茀青)先生了,他在海峽兩岸推動了國語運動,是為台灣推行國語做出最大貢獻的人。王先生也是黎錦熙在北京師範大學的學生。他的傳奇在于他曾在北伐和抗戰期間兩度投筆從戎,是個充滿社會責任感的人。他曾任教于北平女子師範大學、北平法商學院,也任職過北平市工務局科長、山東濟南民衆教育館電影院主任等。在擔任北京師範大學國語專修科副教授期間,他奉命赴台灣,並帶去了時任副總編輯的《國語小報》,後任台灣省立師範學院國語專修科主任。1956年,他與梁實秋共創台灣師範大學國語教學中心,並任主任,教授外籍學生學習中文,聞名于世。1959年1月,在全台灣語文教育輔導工作演講中中風,自此喪失語言功能,到1975年4月12日辭世。

編纂處成立之初,民國政府正鬧饑荒,不要說這種學術機構,就連大學、政府機關都在欠薪,老師罷課更是家常便飯。因此,編纂處的財政一直是比較艱難的,很多時候他們不得不靠預支版稅來維持。由于這種艱辛,有些職位都只能靠互相舉薦。比如,張蔚瑜以及黎錦熙先生的幾位學生都是黎先生舉薦和培養的。蕭家霖、張洵如等則是魏建功先生力薦的。

張蔚瑜(裕生)先生畢業于長沙師範學院,是黎錦熙和黎錦晖的同窗,曾受聘于黎家的家庭教師。1919年他受聘于大辭典編纂處後,曾與黎錦熙共同編纂《國音分檢字》、《<說文>三書及<廣韻>注音索引》、《國語四千年來變化潮流圖》等專著,並曾起草《增修國音字典》,編輯發行《文字同盟》月刊等。他提倡平民教育和啓蒙教育,被兼聘為京師第二蒙養園園長。他擅長民樂演奏,曾被蔡元培聘為北大音樂研究會及附設音樂傳習所導師,並在《音樂雜志》、《進德季刊》等刊發多曲目。1972年病逝。他的兒子是著名大提琴教育家。

張洵如(本名張德澤)先生,幼時考入北京大學主辦的第二平民夜校師範班,後在東城中學讀高中時轉學英語。經魏建功介紹後到清室繕後委員會工作,任書記。1927年起在故宮博物院文獻館工作。1929年在中國大辭典編纂處任書記員、委托編纂員、特約編纂員等。1947年曾在北京大學先修班任國語指導。1959年在中國人民大學曆史檔案系檔案學研究室工作,後又調至中央檔案館到1971年退休。有趣的是,張洵如先生是一位曆史檔案學家,業余愛好才是研究語文問題。

孫崇義先生畢業于北京師範大學,晚些進入大辭典編纂室。自進入北京師大附中後,他與王述達先生同進退,一起在北師大國語專修科任教、進入語言研究所成為《現代漢語詞典》的主要編纂人、轉入河北北京師範學院教書育人至終老,終生致力于中文研究和教學領域。

徐世榮先生在編纂處更是晚輩了,王述達先生是他在北師大附中的老師。他進入編纂處並在北京師範大學中文系任教,長期從事語言教學與研究,特別致力于普通話教學與推廣工作,並為此做出了很大貢獻。他的著作多偏重于普通話語音方面,通俗易懂,言簡意明,聯系實際,便于教學普及。他將語音學與教育學、文學相結合,在推廣普通話和漢語拼音方案時編寫不少廣播教材,並親自播講,在全國範圍內有相當的影響。同時,他在朗讀教學方面也建立了一套教學理論,對中小學語文教學很有幫助。他還曾擔任過中國人民大學、北京電影學院、北京廣播學院的語音教師,參與普通話審音委員會審音工作,後在中國文字改革委員會任副研究員。

蕭傑五(特夫)出身貧苦,早年投身革命,赴法勤工儉學。1924年畢業于北京中法大學,先後在法國裏昂中法大學、莫斯科中山大學、北京大學、北京師範大學、湖南大學、武漢大學從事共産黨領導下的革命工作和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宣傳、教學工作。他還曾任裏昂中法大學中法兩國共産黨工人混合委員會書記、第三國際第六次代表大會翻譯、湖南大學經濟系教授等職、社會科學院院長。1953年院系調整後,任武漢大學經濟學系教授等職。他應該是和劉毅(頌鳴)一道負責《中法辭典》的。劉毅為主編,1933年成稿,以中文為主,以法語對照而略注之,供習法文者譯華為法之用。

還有幾位,我們知之甚少。崔骥(少溪),主編了《方言考》五卷,後來是否去英國讀書?王宗鑑(鏡亭),北平人,曾校對《刑事訴訟實務》、《民法通議債編總論》、《刑事訴訟實務》等法律專用教材,他是法律專業的嗎?那麽是否與當時推行法院立案使用標准國語和注音符號有關?羅林章(季斐),1930年7月曾任第四屆國語速記講習所主講人,其他信息無從知曉。彭望群(心如)與徐一士先生是《國語辭典》從始至終一直參與編纂的人,但沒有留下更多信息。孫銳第(叔岩)應該是孫楷第的親戚吧?更有蕭坤(本恒)、李壽明(友琴)、翁秉懿(德輝)、賞嘉濱(闊泉)、趙煜震(善齋)、邱學明(月秋)、索恩锟(玉堂)、遠喆笙、陳文光、安文倬、孫培良、陸秀如幾人完全消逝在曆史長河中。

大辭典編纂處自1928年正式定名成立至1956年歸入語言研究所,期間28年時間,經曆戰亂和政府更叠,這一批語言學家始終如一地辛苦耕耘,只為實現一個目標,就是“諧聲增文”。編纂字典辭書是替他人做嫁衣的事情,無名無利。然而,當我們今天能夠流利使用中文的時候,我們有誰會明白曾經有這樣一批人,為我們今天國語標准的制定付出了一生的努力,他們是不應該被遺忘的。

2023年10月20于北京